能讓人幡然醒悟的地方，有時不在禪院
我聽過的最慘的一次痛哭，來自午夜時分的腎內科病房。
那個中年男人，在哭他剛剛斷氣的妻子。
他們是少年夫妻，中學就開始談戀愛，後來又一起進了技校，畢業後被分配到同一個廠。生活按部就班，他們工作、結婚、生子。像世間的所有普通夫妻一樣，日子過得雞飛狗跳，架也三天兩頭地吵，愛被慢慢熬成了怨。
可就在彼此相看兩厭時，妻子卻意外被查出尿毒癥……她提出離婚，他卻執意守在床前照顧，打不走也罵不跑。但病中的女人愈發敏感脆弱，爭吵依然陸續發生，吵完又哭著和好。
那時候，妻子常常念叨當年沒拍婚紗照、沒去看一看大海，也會懊悔年輕時太要強倔強，把好時光都拿來置氣了。
“沒關係，等你好了，我就帶你去看大海。我們相親相愛，再也不吵架了。”每當這時，丈夫便溫柔地撫摸她的頭髮，“我們的日子還很長。”
話雖如此，但彼此都明白，那只是寬心的言語，因為妻子的多個器官都瀕臨衰竭。
我們說人生苦短，想做的事、想愛的人、想去的地方，上一秒還近在咫尺，下一刻就可能永隔天涯。
事實上，病人面前的一切美好事物都會被放大。比如陽光、花朵，甚至是極尋常的一粥一飯。
有些人只是偶感不適，可七七八八的檢查做下來，病魔就找上了門。
更要命的是，有的病一時半會死不了，但卻無法治癒，只能小心翼翼地，把“活著”當作首要目標。
說到底，我們也不過是肉體凡胎一個。
而當我們行色匆匆奔波在塵世時，總是被名利驅使、為錢財奔波，很難停下來認真思量，到底什麼才是最重要的東西。
一位師兄在講述自己的母親突然中風倒下，緊急送醫後，在等候檢查治療的過程中，看見救護車不斷地送來各種傷患，不分男女老幼，有的肢體殘缺，皮開肉綻，挫傷瘀血；也有被送進來不久，就由護工人員蓋上布幔移走的。空氣中混雜著藥水血水汗水淚水，又不時傳來呻吟聲啜泣聲，還有病患突兀的哀號聲，在急診室觀察區等待醫生的檢查報告之間，看到患者與家屬皆處於無奈無助的期待中，每張臉都罩著愁雲慘霧，露出焦慮的神情。遭遇到這些令人怵目驚心的情景，他警覺到人生的病苦別亡，扎扎實實地見到了無常展現的威力和冷酷無情。病患們與無常對抗搏鬥，希望多挽留一些在世的時間。但是，無常就像機場的平步自動電梯一樣，將我們不知不覺地就帶到了死亡的目的地。
佛陀對眾生說法，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，如露亦如電。有情決定死，無情決定滅。普賢菩薩亦有警眾偈:『是日已過，命亦隨減，如少水魚，斯有何樂?大眾當勤精進，如救頭燃，但念無常，慎勿放逸！』
醫院這個地方生死交替，四處都充斥著各式各樣的哭聲。但願我們為自己，為親人，為朋友，為這諸多有情眾生流過的淚，能時刻警醒我們無常的迅速和生死之外無有大事，能真正喚醒我們那痛哭而後覺悟的慧質心田。
轉載自： 802學習班 公眾號
